母亲湖畔草青青

九台门户

每当耳边响起《鸿雁》这首歌的时候，我的心情就不能平静，情不自禁地回到养育我多年，让我魂绕梦牵的那片草原。

　　我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，大学毕业被分配到苏尼特草原工作的。在苏尼特草原深处，有一个美丽的湖泊。每当盛夏，湖边绿草青青，牛羊静静地觅食，时而碰落了沙葱花粉，一股股香辣的草原特有的味道扑鼻而来，着实令人陶醉。湖面上，湛蓝的湖水倒映着蓝天白云，白天鹅、大鸿雁、小鸿雁、野鸭子等水鸟，游弋嬉戏其上，真让人分不清鸟在水里还是在云上。这个湖泊不仅为周边牲畜提供大量牧草，而且又解决了人畜饮水的问题。遇到大旱，其它地方牧草枯黄了，而湖边依然牧草青青，生长茂盛。正是它母亲般养育的情怀，当地牧民十分爱慕它，敬仰它，崇拜它，亲切地称它为“额吉淖尔”(蒙语母亲湖的意思)。就在额吉淖尔湖畔我有幸结识了一位伟大的母亲--其其格玛老人。

　　住在其其格玛老阿妈家里，你会发现她身上勤劳朴实、善良无私的崇高精神；待久了，又会发现她热爱生活、热爱草原的高尚品德，更是教诲我们如何走向社会、认识世界的伟大导师和母亲。对这位可亲可敬的老阿妈的更深层次的了解，缘于她讲给我的一个让我终身难忘的故事--

　　一次，她为周边牧民送水归来。突然，她发现有人正在高举猎枪，对准湖里的白天鹅准备射击。她不由自主地大喝一声：“呼勒嗨(蒙语为可怜的意思)--呼勒嗨--！”于是，天鹅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叫声惊飞了。她虽然救了天鹅的命，却得罪了举枪的猎人--王爷府里的博依德(管家)。王府有个规矩，每年强迫一些牧民进到王府里服役。当骑着高头大马的博依德站在你蒙古包前，大声喊叫着你的名字的时候，如果从腰间摸出的是铜牌，那就宣布你为王爷的终身奴役。当摸出的是木牌，你就是短期奴役，到期放你回家。可其其格玛老人得罪了博依德之后，虽然腰间摸出了木牌，但当她服役期满，刚一回到自己家里，博依德又骑着高头大马站在了她的蒙古包前，高声大喊着她的名字，再一次摸出木牌，她只好拖着疲惫的身子，无奈地再次回到王府去服役。就这样，年复一年，年年如此，直到草原解放，她才真正回到额吉淖尔湖畔老人自己的家里。

　　又有一年，我下乡来到了额吉淖尔湖畔。其其格玛老人已经过世多年，她的小孙女是其其格玛老人养育大的上海孤儿，大学毕业后又回到草原当了牧民。她说，奶奶生前还有一件事情我并不知道，她说，头几年，又是其其格玛老人力挽狂澜，阻止了要在额吉淖尔湖畔开荒种地的行动。正因为如此，其其格玛的美名在苏尼特草原上再一次被传颂着、敬重着。

　　有人说，牧民是草原的天然保护者。初听到这个说法，不以为然。但细细想来，这个论断也不无道理。其其格玛老人不正是为了维护草原生态平衡，实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而遭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吗？如今，保护生态，坚持绿色发展，已经成为全世界一大主题的时候，其其格玛老人何尝不是一个先行者呢？她正是为了保护草原、保护生态平衡倾注了她毕生精力和心血，成为我们永远敬仰和怀念的先驱。

　　“鸿雁，玫瑰花，带上我的思念”。今年秋天，离开草原三十多年的我，又一次回到了额吉淖尔。远处，高高耸立的风力发电机正在工作着；湖畔一排排洁白的蒙古包正接待着远方的游客。这里成了旅游的胜地。望着天空上高飞的大雁，心中十分思念其其格玛老人。我真愿鸿雁带上我们草原牧民的恳求，早早返回北方家乡吧，我们共同来奏响一曲伟大的颂歌--草原母亲之歌。